好像是在十三、四歲時,有一天,為穿襯衣的事跟媽爭起來,我想要高領子露不出疤的衣服,不要敞開著脖子的。媽說大夏天要捂出痱子。我哭鬧得很厲害,從此后我開始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感覺。我最早待在媽肚子里,可當初是怎么鉆進去的呢?我從媽肚子里出來難,進去就容易嗎?有一陣,我老反著想這事,一想就臉紅心跳,這就是我的青春期的開始。后來我發現自己比同齡女孩早熟兩年,對性方面的事很敏感。不是指生理方面(我第一次來月經在16歲),而是心理上。這是不是跟媽生我生的特難有關?大人老說這事,這個印象給我的刺激太深了。
媽媽生我的難產經歷(配圖)
有一次趁媽沒注意,我偷了她一本名叫《解剖學》的書溜進廁所。我急著找那一章,在廁所呆時間長了,媽在外面直砸門。媽見我看這書挺吃驚挺生氣地說,“你怎么鬼鬼祟祟的,這是你該看的書嗎?”我自覺心虛,可后來還是忍不住偷看她的醫書,凡有性的都亂翻。但一直到來月經前,仍是沒有“自學”明白男人女人的身體是怎么一回事。后來執意要考醫學院,不是覺得像媽那樣當個醫生有多榮耀,實在是對性知識的饑渴。可媽沒的商量要求我報中文。
到大學畢業時,對男女之事還是懵懵懂懂的。現在的大學生可能都不相信,我們那時就這么悲慘。守著個當醫生的媽,既不敢問也休想得到回答,因為那是小流氓所為。在知識的校園里可以暢談莎士比亞,但性卻是禁區。這就成為我堅定了要到一個女性雜志做編輯的選擇。
我工作后第一次采訪任務,是一件小保姆被她的男主人強奸案。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能理直氣壯地、名正言順地學習性方面的知識。當我和幾位男性律師討論強奸過程時,曾有老編輯提出讓我回避,我怎么能回避呢?那樣就沒法寫稿子呀!我臉熱心跳走過了第一次面對面和男律師討論性問題的第一天,那種心理體驗找不到恰當的語言說出,采訪結束后,感覺自己已經跨躍了一道坎,身心都成熟了。
有這碗酒墊底兒,還有媽生我的經歷,再加上做生活編輯的積累,我對一年后自己的生產很自信、很坦然。
臨產前,媽打來無數次電話讓回家去生,可以在媽的醫院生。我說北京這么大,條件又好,再說,我在乎產后丈夫能在身邊。
頭天破水,下半夜宮縮,開到三指,我耐住疼沒叫。生孩子有兩種疼,一種疼前面(肚子),一種疼后面(腰)。我疼后面,是屬于子宮后位的人,感覺腰要斷。對面床一女的嗷嗷大叫,一直叫,我就跟她說別怕。咱們說說話,說話能轉移注意力。她氣喘喘地問:你不是第一次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