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頭丸常常是名字出現在黑板上的候選人之一,但同學覺得他意見多很自大又臭屁,不選他,剛開始只有自己投給自己的一票(真慘啊,這種打擊。我們都輕描淡寫地勸他慢慢來,充實實力,學習與人相處),后來有兩票,我們覺得進步得“很快”。經過近兩年期待、生氣、傷心等折磨,終于在四年級結束前得到,他好高興,立刻把獎狀貼在墻上,我對他說:“遲來的果實特別甜對吧!”
這里的做法稍有不同,他說,老師發給每人一張單子,寫下他們認為當月表現最好的兩個人,最重要是必須寫理由,我猜老師依據學生意見再予以選定。哪一種比較有道理?
小學里的民主與約束,應該怎么拿捏?臺灣學校做法是:午餐一次收費或按月繳,菜單是什么不見得讓父母知道,這是約束。但是,獎項與班級干部開放選拔,這是民主。Dunn 學校不同,午餐菜單每月給一張,每天不怕麻煩問哪些人用餐、吃什么(二選一)?只要小朋友高興,每天帶一元七角五分去交,學校照收。這是完全自由。但是,獎項的最后決定權交給老師。這是約束。甚至活動區也做了限制,一二三年級的游樂活動區(有秋千、滑梯等),四五六年級不可去。這也是約束。每個老師各有獎懲法寶,姚頭丸的老師除了集星星換禮物,還有綠牌(好)、藍牌(注意)、黃牌(警告)、紅牌(告訴父母,取消下課)四種等級評定,放在每個人的柜子,老師會依表現賞牌。這也是約束。他們不辱罵、不體罰。
你喜歡哪一種呢?
Dunn 學校外墻掛著布招,寫著“我們重視父母,父母是最重要的”。很多父母在校做義工,等同臺灣的愛心媽媽。我們剛來時參加的公園野餐活動以及這次頒獎,讓我覺得這所學校對家長打開了大門,而家長也以信任的態度獻出熱情,因此能常常舉辦各種親子活動,聯誼同歡;例如某個星期五晚上,在一家叫“Fort Fun”的兒童游樂場有親子歡聚,可免費打迷你高爾夫。后來我們才知道是學生家長開的,招待大家。若在臺灣,可能會有家長批評學校替那里打廣告,利益輸送,告到教育局去。這里卻做得很自然。從開學至今,“捐一本書給圖書館”、“推銷目錄上的物品給親友,公司提撥若干捐款給學?!薄ⅰ皶官u書”等活動都有家長協助的影子。我不敢想象這些校園內的半商業活動,雖然目的為學?;I措經費,若在臺灣發生,家長會怎么看呢?
那么,這就是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反省了,到底我們應該追求“眾聲寂靜”而不作為,還是在此起彼落的反對聲音中積極溝通、凝聚共識、勇敢作為?哪一種才是教育現場的常態?我們的家長或老師最喜歡看到哪一種結果呢?
我想起有一年姚頭丸的老師原本要大家交十五元買某種練習簿本,后來竟不用了,一問才知有一位家長告到校長處,說老師不應額外向家長收錢。老師不想多事,干脆取消。
我看這件事,深深覺得“息事寧人”的背后隱藏著鄉愿與不敢(或不愿)直接面對面溝通的意識慣性。家長有疑慮,應該直接找老師談,何需一狀告到校長處。老師若認為這種簿本有助于教學,應該勇敢辯護甚至找那位家長解釋溝通,豈可因一人反對即完全不理會其他三十多個同意的人?若行政手續上由老師代購有礙中立,擔心“圖利”嫌疑,可由班上家長代表、義工媽媽經手。賭氣式的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心態若長期彌漫在教育現場,如何能奢求進步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