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的生活卻無法改變,周圍凡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這個毛病。她像一個臉上被刺字的囚犯,丑陋的印記無法擦去,只好在三十多歲時選擇“北漂”,來到北京,希望通過環境的改變讓自己活得自在些。但骨子里形成的自卑和抑郁無法消退,再加上工作壓力比較大,很小的一點事就會讓她崩潰,對于愛情和婚姻,完全失去再去碰觸的熱情和信心,對安眠藥和抗抑郁藥的依賴越來越嚴重。后來她信仰了一種宗教,她說宗教是唯一讓她感覺安慰并有所寄托的東西。
像一個醫生在晚期癌癥患者面前束手無策一樣,我在她的痛苦面前也同樣感到無可奈何。教育中,有太多這樣的蝴蝶效應,本來小事一樁,家長完全可以用輕松愉快的態度來解決,甚至不需要去解決,問題也會自行消失。但由于家長用嚴厲的方式來對待孩子,不但無助于問題本身的解決,還會給孩子留下經久難愈的心理創傷,嚴重的甚至可以毀滅孩子一生。
家長常常在無意中阻礙了兒童的發展
我還見過一個四歲的孩子,父母都是高學歷,奶奶曾是單位主管會計,也很能干,且非常愛干凈。家長從孩子一歲半開始,就因為吃手的問題和孩子糾纏不清。據家長講,最初阻止孩子吃手,采用的是講道理,告訴孩子手很臟,不能吃,他們感覺一歲半的孩子能聽懂了。發現講道理沒用,就來硬的,采用打手的辦法,輕打不起作用,就狠狠打,但這只能起一小會兒作用,孩子一停止哭泣,就好了傷疤忘了疼,又把手伸進嘴里。后來,負責照看孩子的奶奶拿出縫衣針,只要孩子的小手一放進嘴里,就用針扎一下,并把針掛到墻上,故意讓孩子看到,但這也不能嚇住孩子。后來家長還采用過給孩子手上抹辣椒水,每天24小時戴手套等各種辦法,可是問題始終沒能得到解決,并且越來越嚴重。聽家長說,孩子還特別愛發脾氣,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,可以連續哭嚎兩小時,甚至會用頭猛烈撞墻,全然不知疼痛和危險。
我見到這個孩子時,他兩只手的大拇指已被吃得變形,兩只小手布滿破潰的傷口,傷痕累累,但孩子好像完全沒有痛感,還在用嘴啃咬雙手,用指甲摳開血痂。更糟糕的是孩子的心理也出現嚴重障礙,不會和人交流,別人和他說話,他基本不回應,目光總是回避開來,神情冷漠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這個孩子的遭遇,讓我震驚于家長的無知和殘忍。孩子吃手是多么正常的一種現象,嬰幼兒最初是用嘴來感知和認識世界的,小手又是離他最近、唯一能讓他自主支配的東西,所以吃手幾乎是所有孩子的本能,根本不需要,也不應該制止。到孩子可以動用自己的其它感知器官認識世界時,自然就不吃手了,就像人學會站著走路后,自然就不愿意爬著走了。對于這樣一個自然的認知過程,家長卻要想方設法阻止,而且采用打罵、針扎、抹辣椒水等做法,簡直就是在刑訊逼供啊!一個弱小的孩子,在人生初期就莫名其妙地遭遇綿延不斷的殘酷對待,他的生命怎么能正常展開、怎么能不被扭曲呢?!
當然有的孩子對吃手表現出固執的喜好,到四五歲,甚至十來歲,還在吃,這種情況往往和孩子的寂寞或自卑有關,是其它教育問題積淀的一個后果,吃手不過是孩子自我安慰的一種方式。遇到這種情況,家長更不該制止孩子吃手。應該做的是反省自己和孩子交流得多不多,相處方式是否和諧等等,并努力從這些方面去解決。
家長希望用各種規矩培養出孩子各種良好的習慣,而這對孩子來說,卻是自由意志被剝奪,活在日復一日的冷酷對待中。他的世界一直以來太寒冷了,已被厚厚的冰雪覆蓋,所以他下意識地要把自己嚴實地包裹起來,回避和外界交流,直到失去正常的溝通能力。這是一個弱小生命對抗惡劣環境的本能反應,畸形的生態環境只能讓他**地成長。
專門研究兒童神經病的蒙臺梭利博士說過:我們常常在無意中阻礙了兒童的發展,因此,我們應該對他們的終身畸形負責。我們很難認識到自己是多么生硬和粗暴,所以我們必須時時刻刻盡可能溫和地對待兒童,避免粗暴。教育的真正準備是研究自己。